說出口以後,夏芒反而覺得心裡頭舒坦多了,他越說越流暢:「謝謝這段時間你跟叔叔對我的照顧,我不會忘記你們對我的恩情,再不回去我家的田裡就全是荒草了,夏天長得很快的,我得回去拔草了。」
衛母在圍裙上擦了擦手:「叔叔阿姨沒有嫌棄你,叔叔還在聯繫朋友要給你看看怎麼治這個病……」
夏芒抿了抿嘴唇,勉強地擺出個微笑,他緊張得無意識地在抓褲子的邊縫,說:「也不算是什麼大病吧,只是我生來就是這樣的,上學,工作也不算特別妨礙,何必要花那麼多錢去做手術。但是,要是我繼續留在這裡,遲早也會被別人知道,你們可以不介意,我卻不能那麼自私,看著你們被人非議卻裝成不知道,只顧著自己享福。」
話沒說完,衛峻風生氣了,打斷他說:「你不要這麼想啊,夏芒,這怎麼能算是自私?你也不要怕做手術啊,錢真的不是問題。我知道你好強?你是覺得不敢要那麼多錢嗎?你要是覺得過意不去的話,就當是我借你的好不好,你以後慢慢還,我也不收你的利息。」
夏芒看向他:「哥,你覺得我該做手術是嗎?」
衛峻風其實覺得怎樣都行,但假如非要選的話,還是做手術吧,這樣以後夏芒應該也可以更好地融入社會:「要是做了手術,以後你上學、找工作也更容易吧。你是不是也不會那麼抑鬱了?我只希望你開心,小芒,別哭好嗎?別哭,你一哭我就心疼。」
他見夏芒哭了,連父母還在旁邊都給忘了,走上前去,憐惜捧起夏芒的臉,給他擦眼淚,說:「別哭了,要是做手術了,我一定陪在你身邊,你要做男孩也行,做女孩也沒關係,我都……我都不在乎,夏芒就是夏芒,在我心裡不管他是性別,他就是個好孩子,好嗎?不要害怕。」
夏芒抽噎,緩聲說:「我不是害怕。」他伸手把衛峻風貼在自己臉頰上的手掌給掰開,他已經感覺到整個衛家的氣氛都因為他變得很奇怪了,尤其是衛家的父母看他們倆的眼神,就好像他們在合謀犯下什麼罪過。
太糟糕了。
已經很糟糕了。
他不想一切變得更加糟糕。
夏芒握著衛峻風的手,放下,鬆開,深吸一口氣,說:「我先回房間,讓我想一想,讓我靜下來想想,好嗎?」
衛峻風很擔心他,但見他這樣魂不守舍的,到底還是心軟地說:「好,要是累的話,就先睡一會兒,等下我叫你起來。我去拿點安神的藥給你吃一下。」
夏芒眼裡還有淚,卻笑了:「我又不是生病了。哥,你不要小看我,我沒有那麼軟弱的。」
今天發生的一切太超乎衛瑜敏的認知了,她不知道該作何表態,怔怔地看著夏芒先上了樓回臥室,接著又看見父母把哥哥叫進了書房。
她不敢偷聽了。真不敢了。
最後一層名為體面的面具已經斷了一邊繩,將落未落。
門鎖一落下,父親就問他:「你對夏芒到底是個什麼想法?」
衛峻風還死鴨子嘴硬:「我就是想幫助他。」
「不是幫助他不幫助他的問題,我不介意借給夏芒手術費,甚至我可以直接給他,不需要還。錢並不是這個問題。問題在於,你對夏芒是什麼心思,你給我說明白?」衛父說,「你不要動手動腳的。要是你明知道夏芒是個雙性人,不是個簡單的普通的男孩子,你還老是對他動手動腳,你是想要幹什麼?」